應當老老實實說,目前的確沒有評價“奇才”的標準,也缺乏選拔“奇才”的社會環境,也沒有那樣的能力和魄力,而并非沒有值得名校關注的可造就之材。
從報上看到北大招辦負責人首次回應公眾對北大不鼓勵招收“偏才”、“怪才”的質疑。這位負責人認為“教育的核心是實現人的全面發展,‘偏才’、‘怪才’不是中學教育的目標。”這個回答有一定的道理。
我不主張用“偏才”、“怪才”命名有特殊稟賦的中學生。很多學生,不偏不怪,他們有些學科學習比較吃力,但某個學科則極為輕松,甚至有超常的能力(或可稱之為“奇才”),可惜的是他們往往被高考制度擋在大學門外,失去了深造的機會。無論對個人前途,還是對需要創新力的社會,都是很大的損失。教育界應當正視這種現象的存在,尋找解決方法,而不能以一句“必須追求全面發展”推脫。
基礎教育的任務的確是要求學生全面發展,這一點沒有疑問。但究竟應當如何理解這個“全面發展”?應試教育籠罩下的中學教育,是追求門門考高分,是要把人培養成考試機器。北大招生負責人在答記者問中特別提到“進入21世紀,不能再用一個世紀以前的‘偏才’、‘怪才’標準去培養今天的學生”。可是不知為什么,我覺得,目前找不到所謂“一個世紀以前的‘偏才’、‘怪才’”,可能也是教育的一種遺憾。
不久前看羅家倫的女兒羅久芳的回憶,提到上個世紀初,羅家倫考北大,作文是胡適批的,滿分;數學是鴨蛋(此事未知真假)。招生委員會和校長蔡元培同意破例錄取,但他們還是告誡學生,學數學“千萬莫作羅家倫”。也就是說,教授們對他的數學成績還是有看法的。
羅家倫31歲那年當了清華大學校長,有人評價他重要的貢獻是把清華改造成了“國立”。當然,他還有許多貢獻,比如,他在1929年批準招收中、英文成績特優,而數學考了15分的錢鐘書,并召見勉勵。現今各大名校招生,為區區“加20分”,百般挑剔為難,盡現“小兒科”本色,何曾有當年之大氣?至于說羅家倫數學成績不行,未必說明他不精于計算。“七七事變”前一年,在中央大學校長任上的羅家倫未雨綢繆,叮囑總務處造500只木箱,箱內釘上鉛皮,準備應急。一年后抗戰爆發,中央大學西遷,重要的圖書儀器全部及時裝箱,順利搬走。慮事如此周密,難道還不算“全面發展”?
應當老老實實說,目前的確沒有評價“奇才”的標準,也缺乏選拔“奇才”的社會環境,也沒有那樣的能力和魄力,而并非沒有值得名校關注的可造就之材。
缺乏智慧,可以群策群力以彌補,但如果過高地自我估價并缺乏擔當的勇氣,那也沒有什么可說的了。比之一百年前,作為物質的社會教育水平肯定是發展了,然而教育觀念停滯不前甚至倒退,也是可能的。
